第二百七十章 寻云陟累榭-《诡秘武林:侠客挥犀录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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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堂门关上之后,这处北堂瞬间阴沉了不少,书柜间隐隐散发出蠹虫啃咬后的气味,让人浑身都感觉不舒服,唯独面前这位年轻的县令,却还是毫无顾虑地徜徉其间,仿佛找到了些安全感。

    “你叫洪渭对吧?你的入籍文书我看过,恒旻的书信我也看过了,看来是本官误会了……”

    随后他在书案背后重重坐下,不堪其扰地抬起头又思索许久,最后才将手上文书放下,似乎始终未能在千头万绪之间,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。

    “哎,本官倒也不是有意刁难于你,只缘当你与那净鬳教是一丘之貉,心中颇为忿懑,故而搁置在了一旁。”

    洪文定面前的崇安县令管声骏,字钟石,在顺治十一年便以拔贡的方式任河南光山知县,由于任内尽心教养、吏治称最,又于前年迁崇安县令,莫名其妙地来到这处四方之民流寓,兵匪盘踞之地。

    其实管声骏也很纳闷,当初自己当时听到的消息,本应该是去往广东罗定当这个散州的知州,却阴差阳错地因为靖南王耿家就藩,被故意安排在了崇安县上。

    这崇安县地处闽赣边界,为中原入闽的桥头堡,险要之处自然溢于言表,但让他没想到的是,前任知府所遗存的流弊竟然如此之多,甚至连县治府衙都因故荒废,多年来惶惶如丧家之犬。

    即便他素来以实干著称,胸中也颇有豪气,可到了这里只能是束手无策,处处碰壁之后,他如今正转头做些搜罗档案、谱牒的杂事,只打算自掏俸禄银两,在任内修一部县志交差了事。

    崇安县令管声骏从桌案上翻查片刻,找出了疍民们的入籍文书,略微翻看便拿在了手中,缓缓点头。

    自从他管声骏主事崇安,在千头万绪中最让他头疼的便是净鬳教之人。

    这些人明面上吃斋受戒、安分守己,暗中实则早已勾结一气,处处与官府作对,更有甚者,他们还常常裹挟定居于城隅的大姓、县内功名在身的人物,倒逼着他这个知县画押签字,着实令人心寒。

    譬如这流民入籍之事,其实早就被净鬳教安插在县衙之人把持住了。

    但凡是入了净鬳教之人的文书,须臾之间便会出现在他的书案之上,并且时常有士绅前来催逼,不胜其扰;而那些不在净鬳教众之列的,即便他县令已经手批允诺,入籍文书也同样会不翼而飞,宛如白日见鬼。

    一开始,管声骏还会对此情状忿然质问,可时间久了,他也察觉到越来越多异样,也只能忍气吞声,每日除了处理崇安公务,剩余时候只能躲在家中调鹤种梅,寸步不出。

    让管声骏如此忌惮的,不仅仅是净鬳教势力,更因崇安百姓似乎对于官府,天生就有着一种不安抵触,即便自己三令五申绝不虚言,就差学商君徙木立信,终究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听从,反而仍旧更相信净鬳妖人们的惑众之言。

    “管大人,城中净鬳教之事,我已在恒旻师傅那里听说过了,祸患至深实属罕见。”

    洪文定有些疑惑,面前这个县令大人为何要关起门来,对自己这个草民大吐苦水,但从小随着父亲处处被捕、隐姓埋名的他,猛然察觉官府之人竟也有如此多的身不由己。

    听洪文定提起了瑞岩禅寺的恒旻,管声骏也是颇为欣慰地说道:“幸好县内还有恒旻诸僧端方正直,存有先进遗风,否则本官夹袋之中,就更加无人可用了———”

    言罢,管声骏拍了拍洪文定的肩膀,沉声说道。

    “管某时命见厄,窘于乡党,却仍有一颗为民立命之心。经多方打探,我听说净鬳坐大、官府势微之源头,竟与嘉靖年间的一桩命案有关,只可惜当年的文书皆遗弃在县治府衙之中,多年来不见天日,始终难究其因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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